firesotne的部落格

上週五晚上，打電話回家

我︰媽，最近有茭白筍收割嗎？
母親︰有喔，最近大出(台語︰指產季量產)。
我︰我們家隔壁的張太太對我們很好，給了很多小孩的東西，
我想送一些筍子給他們。
母親︰好啊。
我︰媽，我因為流產了，這個禮拜可能不能回家，阿倫說會來台中，
你就讓他帶過來好了。妳要順便來看看嗎？
(我是在這段對話中才簡略提到小產一事)
母親︰不行，田裡忙不過來。
我︰喔，好啦，就這樣喔。


前幾天晚上，媽媽打電話來。

母親︰喂，我要和小穎講話。
我︰好。
然後把話筒給女兒。祖孫簡單問候彼此吃飽沒有之後，
女兒逕自玩著，不顧話筒，我只好跟母親說她忙著玩。
母親︰好啦。
掛上電話。(我心裡空空的，好像母親少問了什麼。)


已經三個禮拜沒回娘家，這個週末又因老公要研習，
他不希望目前我的身體狀況因一個人帶小孩太累。
回娘家可能是沒幫手的，去婆家又顯得不自在。
今天一早，我先打電話問問。


我︰媽，這兩天會很忙嗎？
母親︰還好，筍子產量變少了。
我︰因為老公要研習，妳可以不去工作留在家裡幫我嗎？
(我的母親除了過年初一，沒有任何假日。只要有空，父親一定安排農事。)
母親︰為什麼？是沒有比較好嗎？
我︰就因為流產啊，老公想說我回去不要一個人帶小孩太累。
妳能不能留在家陪我們？
母親︰啊妳媽媽咧？
(指婆婆，自婚後，我媽會稱老公的老婆也是我媽，
我超不習慣，也不喜歡她用這種稱呼。
好像女兒出嫁，就必須讓女兒成為對方的人，才不算家教失敗！)
我︰她平日一到五起都幫我帶小孩了，週末想說人家也要休息。
(其實是我不喜歡回去婆家)
我︰真得一定一整天都要工作，空個上午或下午半天都不行嗎？不是不忙嗎？
(我終於鼓起勇氣要求，可能我希望她可以休息，也希望母親能多關心一下我)
母親︰要不，妳就不要回來，如果帶小孩累，就把她關起來，
在旁邊陪她玩就好了，現在妳也不要跑來跑去。
我︰喔，不然再看看好了。

婆婆之前一知道我流產，就問說要不要回去？
隔天炖了牛肉湯、熬了生化湯、買了快一禮拜份的排骨及中藥包過來。
我一直到小產後兩天才跟自己媽媽說，
接下來，所有母親跟我的聯絡就是上面這些，
她知道後沒說什麼，也未主動關心此事。
我有一份悵然。
(心裡不希望自己的母親被取代)

以前就算胃痛、感冒、腳扭到，媽媽知道了，
從娘家回來隔天，總還會接到一次來電，詢問有好一點嗎？
但這次小產，母親一句關心與問候都沒有。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有一種莫明的失望。
是媽媽真得很忙無力照顧我嗎？我也不求這個，一通電話問候就好了。
是保守嗎？從小，第一次月經來潮，媽媽知道後，只告訴我去把褲子洗乾淨，
然後拿了一件生理褲給我，要我用厚厚的衛生紙墊著。從此不再談論。
(我從小買內衣、衛生棉都是自己。)
是我已結婚，傳宗接代是對方的事，她沒有立場過問嗎？
這個我沒辦法知道，也不希望如此。
我告訴自己要堅強，但是很莫明其妙，
人家不是母女情深無話不談嗎？
我也可以和媽媽聊很多，只是這些事情她從不主動談起。

我知道自己父母長年辛勞，當然他們也沒有能力說出門就出門，
只有非不得已的必要才會放下工作出遠門。
雖然我知道小產不是什麼大事，但好像有種小小的盼望，
盼望父母知道後能來身邊探望一下，彷彿自己是被珍視心疼的女兒。
這是公婆、他人替代不來的。
田間的農稼真得一天、兩天沒人看顧就會荒蕪？
出一趟遠門要付出的車資對節儉的他們太過奢侈？
幾乎不曾離開村莊的他們對外面的世界有一份難以適應甚至排拒的恐懼？
還是我們從小獨立習慣，他們並不擔憂。

自己也身為母親了，
我在想，我以後和女兒會是什麼關係？
如果給她堅實的依靠會不會養成她依賴習慣呢？
當然，我其實是要感恩的，感恩我的公婆的關心，
感恩我父母辛勞讓我受教育換來我衣食無虞的工作與生活，
好像自己這點微薄的感觸也不算什麼了。